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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给大双子星的宿二发消息,拜托他把城堡花园里新鲜的玫瑰花摘下来快递给她。
宿二办事果然靠谱,洛兰收到玫瑰花时,新鲜得像是刚采摘下的。
洛兰按照辰砂妈妈留下的菜谱,先把玫瑰花洗净阴干,再去掉花托、花萼,把花瓣和冰糖搅拌充分,加入一点点梅卤,最后装进玻璃罐中封存,两个月后就能享用了。
看着不难,但洛兰第一次做,反复折腾了好多遍,浪费了一大半玫瑰花,才终于得到她想象中的味道。
只有两罐,希望两个月后辰砂能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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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官仍然没有允许阿尔帝国的飞船离开。
邵菡公主急不可耐,叶玠却完全不在乎,甚至又搬到斯拜达宫住,每日邀了美女作伴,四处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洛兰知道叶玠在等待她的选择:跟他离开,或者,去杀了他。
她曾经心心念念想找回失去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谁,可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却不敢接受。
她爱的,她想保护的,很有可能都是过去的她不接受、不认可的。
洛兰第一次知道,同一个人竟然也会有截然相反的两个意愿。
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是一个人,可又偏偏不是同一个人。
叶玠想要的是过去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不管过去的她和叶玠是什么关系,十一年光阴已经让现在的她不是她。她从来处来,却不想到去处去了。
只怕叶玠很快就会明白,她并不是他不惜生命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他会不择手段地恢复她的记忆,找回过去的她,抹杀现在的她。
洛兰清楚地知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可以说,现在的她想要叶玠死,叶玠也想要现在的她消失,她和叶玠之间注定只有一个结局:要么她死,要么他亡!
不过,在那之前,洛兰还要去见执政官,做一件荒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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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官府邸前。
洛兰请求见执政官,安达似乎早知道她会来,没有多问,很干脆地让她进去了,“执政官在阅览室。”
宽广幽深的大厅里,异样的安静,洛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每一步的足音。
虽然是大白天,屋里的光线却偏暗,不知道是冷气开得太足,还是心理作用,洛兰竟然心生惧意,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究竟在怕什么?
洛兰记得刚开始,她的确有点怕执政官,可后来发现执政官对她挺客气,也就没有那么怕了。再后来,因为千旭的死,她差点用枪崩了执政官,心里满是憎恶,仅剩的几丝怕意也消失不见。
洛兰站在厚重的仿古雕花木门前,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敢敲门,一颗心跳得越来越急,都隐隐生痛了。
她伸手按在心口。不是已经知道只是一个梦了吗?不是已经联系过孤儿院和军校,核实过千旭的资料了吗?
她到底在紧张害怕什么?
千旭和执政官,身份、地位、权势、能力、性格……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天差地别、截然不同,她竟然把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联系到一起,简直丧心病狂!
“请进。”
执政官的声音突然传来,门缓缓打开。
洛兰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遮光帘低垂,只开着几盏壁灯,屋内的光线有些暗。
执政官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银色的面具,坐在长几旁的雕花木椅上。
洛兰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脖子,被长袍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准确地说,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肤裸\露在外。
执政官展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示意她坐。
洛兰坐下,干巴巴地说:“辰砂说您救了我,谢谢。”
“不用。”执政官将一杯温度恰好的茶推到她面前。
“辰砂说您下令不再追究游乐园的事故,可我姐姐说您不允许他们离开,要等事情调查清楚,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追究还是不追究?”
邵菡已经为这事急得联系了洛兰好几次,言下之意如果再没有明确的结果,她就要视作拘禁,通知父皇了,洛兰本来不想管,可是她也好奇执政官在这件事上的古怪态度。
执政官说:“我有几个问题。”
“请问。”
“叶玠激发了模拟生态圈的神级难度。”
“是,他不是B级体能,应该是2A级。”
“叶玠的左肩上有一个贯穿琵琶骨的伤口,右臂上有一个贯穿肘关节的伤口。”
“是我做的。”
“你想杀他?”
“我们兄妹间有些争执,误伤而已。”
“误伤?两条胳膊废掉的误伤?”
“叶玠是2A级体能。如果不是误伤,别说刺他两下,就是只刺他一下,他能让我刺?”洛兰赌没有人会想到叶玠竟然会丝毫不反抗地让她刺。
“岩风兽的尸体上有五枚六棱形的金属刺,是你的兵器,还是叶玠的兵器?”
“叶玠。”
执政官垂目静坐,似乎思考着什么。
洛兰慢慢握紧了拳头,她曾在岩林里用过类似的兵器,身为叶玠的妹妹,用类似的武器很正常。可如果是千旭,知道她是假公主,肯定会根据武器解读出不同的意义。
眼前这个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冷漠男人会是千旭吗?虽然眼睛的颜色、说话的声音都和千旭不同,可这些差异通过几滴药剂就能改变。
但是,一个人的心可以随意改变吗?
不可能!千旭爱她,不会这样对她!
洛兰的拳头舒展开,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阁下还有问题吗?”
“你可以回去了。”执政官没有温度地说。
洛兰起身就走,脚步却越来越慢,最后停下。
理智一遍遍说着不可能、绝不可能,身体却不受控制。
她咬着牙转过身,硬着头皮说:“听说阁下因为身体在腐烂才不得不把身体全部遮住,是真的吗?”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洛兰知道自己很疯狂,但是,不问清楚,她脑子里的念头会更疯狂。
执政官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洛兰,像是一只在缓缓接近猎物的黑豹。
洛兰做好了“被狠狠一脚踹出门”的准备。
执政官站定在她面前,姿态傲慢冰冷。
他把一只手递给洛兰,“这一次,我允许你查看。”言下之意,绝没有下一次。
洛兰捧住了执政官的手,笨拙地脱掉执政官的手套,把缠绕在他手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
一只正在腐烂的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只有变形扭曲、溃烂化脓的腐肉,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头。
洛兰愣住了,他真的得了活死人病,不是伪装。
一瞬间,她心情大起大落,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失望悲痛,还是释然解脱。
执政官缩回手,冷冷说:“你可以离开了。”
洛兰心里大叫“行了!行了!赶紧离开”,行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执政官的脸,“你的脸也腐烂了吗?阁下刚说了,允许我查看。”
洛兰大着胆子伸出手,想要摘掉执政官的面具,执政官站着没有动。
她的手碰到他的面具,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的手指僵硬,竟然心生畏惧,不敢揭下面具。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究竟怕他是,还是怕他不是?
洛兰盯着执政官的眼睛,想在他唯一还有温度的地方找寻到答案。可是,执政官冰蓝色的眼睛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天空,除了遥远,还是遥远。
洛兰的身体不自禁地打着哆嗦。
她缓缓摘下面具,看清楚执政官脸的一瞬间,手里的面具落地。
“咣当”一声脆响,洛兰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脸已经看不到清楚的五官,软塌塌一团正在腐烂的黑肉,五官扭曲变形,到处坑坑洼洼,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
唯一还正常的地方就是眼睛了,可是眉毛早已经完全脱落,眼眶四周化脓溃烂,发黑的肉鼓起一个个肉结,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双还正常的眼睛镶嵌在这样不正常的脸上,凸显得整张脸越发可怕诡异。
洛兰解剖过不少尸体,自以为见多识广,却仍然被刺激到了。
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这张脸畸形恐怖,还因为这张本应该属于死人的脸上却依旧长着一双活人的眼睛。
明明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承受着地狱般的痛苦,这个人的眼神却没有一丝异常,平静得就好像用了最强效的止痛剂,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可洛兰知道,这世间根本没有止痛剂能帮他缓解痛苦,身为3A级体能者,他永远清醒。
“还要查看别的地方吗?”执政官解下长袍,准备脱衣服。似乎只要洛兰愿意,她可以把他全身的遮掩都解开,仔细查看。
“不、不用了!”洛兰声音发颤。
执政官看着她,溃烂的嘴唇上翘,像是在讥嘲地笑,“真的不用了?你只有一次机会。”
“不用。”洛兰一眼都不敢多看,弯下身,捡起面具,哆哆嗦嗦地递给他,“抱、抱歉!”
执政官接过面具,冷冷说:“你可以离开了。”
洛兰低着头,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像是逃跑一般,冲出执政官的府邸。
走在绚烂的阳光下,洛兰觉得眼前的景物模模糊糊,擦了把眼睛,才发现满脸都是泪。
那个梦太真实了,让她竟然心生幻想,觉得千旭还有可能活着。理智早已经一遍遍告诉她不可能,心却不受控制,觉得执政官有可能是千旭。
他终年戴着面具,没有人知道面具下究竟藏着什么。
如果是他,就能随口道出如何激发模拟生态圈的神级难度。
如果是他,就能谋无遗谞让紫宴查不出千旭的异常。
如果是他,就能只手遮天让千旭的死偷梁换柱……
现在,所有疯狂的幻想都破灭。
执政官是执政官!千旭是千旭!
不管她多么思念千旭,千旭都已经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