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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神帝玉道原已经通过神庙得到玉霜云等使节的传讯,他却也果决,当机立断调动各国联军,立刻启程开赴东都!
另一边,他则亲自飞身赶往东都,一路风驰电骋,不惜耗费修为。
然而就在他还未走一半的路程时,便又得到玉霜云等使节的传讯:“东都陷落,落入朔北朝廷之手。元朔皇帝死亡,丞相温关山率领百官投降。”
玉道原心中一惊,知道再前往东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折返回来,趁着动乱率领联军攻占东海郡半岛,作为联军的落脚点。
等到东都战局平定,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世阀势力被清剿大半,世阀之家,往往家破人亡,死伤惨重,还有不少投降的,都被关押起来。
将领们踌躇满志,当即有不少将士叫嚷着将这些投降的被俘的斩杀,以儆效尤,闹得很是激烈。
后来,便闹到左松岩那里,左松岩来到仙云上,请教裘水镜和苏云,说到此事。
裘水镜道:“世阀的宝地收归元朔所有,其他人有罪的定罪,无罪的放人。”
“放了?”
左松岩道,“水镜,各地民生凋敝,无法安生乐业,正是因为世阀的盘剥而起。民间怨声载道,斩杀世阀,正是顺应民心。”
裘水镜摇头道:“松岩,坐天下与打天下不同,打天下可以凭借一时意气,意气用事,但坐天下要讲究国法,讲究法则。当今的元朔,最需要的是让朝野快速安顿下来,用法来治世,是最快的途径!古有韩圣人,以法治天下,我们尚不如古人?”
左松岩无奈,道:“我讲不过你。你说不杀便不杀。但民怨怎么消解?”
裘水镜道:“民怨所起并非是因为世家,而是老无所依,幼无所养,居无所,病无医,亡无眠。死尚且没有埋葬的地方,焉能不反?如今之计,当立新学,大兴商贸,与西洋竞争。使民有业,有业则有钱,有钱则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居有所,亡有眠,生老病死,皆有所托。则,民无怨。”
左松岩思量良久,点头称是。
苏云突然问道:“仆射,先生,我有一事请教两位。我观过去五千年,世阀占据国家大部分财富时,往往便是改朝换代之时。历朝历代,莫不如是。那么两位又该如何改变这些呢?新朝新元朔,又如何能保证,将来不会变成世家治世的旧元朔呢?”
圣佛、道圣与岑夫子等人各有所思。
“这正是新朝将来要解决的事情。”
裘水镜有些兴奋,笑道:“苏阁主,我们新朝要解决很多事,有挨打的问题,有挨骂的问题,有挨饿的问题。我们先解决挨饿的问题,再解决挨打的问题,再解决挨骂的问题。之后,我们再来解决朝廷更迭的问题!”
左松岩兴奋得脸色涨红,连连点头,道:“我与水镜在打仗的时候,很少睡觉,晚上都是在讨论这些事。一想起来,心里便怦怦乱跳。我总觉得自己担负着某种使命,要去做一些改天换地的事情!”
苏云仔细想了想,道:“那么你们该如何解决第一代皇帝圣明,第二代皇帝贤明,第三代皇帝聪明,第四代皇帝平庸,第五代皇帝昏聩的问题?”
他少年读史,看到五千年的王朝更迭,莫非如此,因此抛出这个问题。
左松岩和裘水镜对视一眼,更加兴奋,裘水镜笑道:“松岩,你来说!”
左松岩笑道:“好,我说!我们学通天阁!”
苏云怔了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左松岩兴奋得走来走去,笑道:“我留过洋,水镜也留过洋,苏阁主你也留过洋,西土各国的制度我们都看在眼里,也难逃王朝更迭的命运。只是西人的花样要多一些,用天庭信仰来愚民之志,有的求死后,有的求来生,不顾当下。而我们想,学西土各国的制度,无非是老元朔换个皮而已。皇帝是第一个不能要的,因为皇帝首先就是一个世家!想要避免世阀治世,先革皇帝!”
他更加兴奋,道:“但是,怎么才能让国运长久呢?后来我和水镜突然想到,这世上长久的不是有一个吗?通天阁持续了四千多年,一代一代流传下去,必有所长。我们为何不能学一学通天阁呢?
“通天阁在四千多年来的一场场剧变中得以保全,赖于其制度,七元老组成元老会,限制阁主权力,提防阁主家天下。阁主老时,老阁主选拔新阁主,历代阁主性灵也要考核,这正是选贤任能,选拔继任者的最佳办法!
“通天阁也有不逮之处,被海外渗透,差点大权旁落,因此我们要准备的更为周详!我们还要提防世家,混入新朝权力中心,窃取权力,腾笼换鸟!”
……
苏云听左松岩慷慨激昂的说着他与裘水镜的构想,左松岩和裘水镜其实年纪都不小了,按照普通人来算,其实他们都是半个身子入土的老人。
但是他们的激情却给人一种他们依旧青春年少的感觉!
苏云没有了问题,辞别二人。
外面,楼班圣人和岑夫子正在等他,苏云走上前去,楼班还在向东方张望,道:“玉道原大抵是不会来了。”
岑夫子道:“大抵如此。他毕竟吃了亏。”
两人瞥见苏云,楼班笑道:“上次没有与你分别,我们偷偷溜走,原本是免得别离,徒生小儿女之情,但却也因此被你家的小丫头召唤回来。这次,我们二人正正经经的向你们辞别!”
苏云神态肃然,心中虽有不舍,却正色道:“老阁主与岑夫子都是我的前辈,将来我若是死了,也会追随两位足迹,踏上这条飞升之路!”
“呸呸!大吉大利!”
楼班道:“你不能跟着我们,走我们的旧路。你得对抗仙剑!你若是没死在仙剑手里,那就没出息了!”
苏云连呸了两口,怒道:“说不定我便接下了仙剑,举霞飞升!”
楼班和岑夫子皆是冷笑不已。
“还有,把你家的那个小丫头唤出来……放心,不打她,只是吩咐两句……真不打!你这人,真是啰嗦!”
苏云把躲在灵界中的莹莹请出来,莹莹刚刚现身,岑夫子爆喝,一道神仙索将小书怪捆得结结实实!
楼班也是爆喝一声,尘幕天空化作一口神刀从天而降,唰的一声停顿在小书怪的头顶!
莹莹惊恐得瞪大眼睛,几根头发被神刀斩断!
楼班恶狠狠道:“小书怪,见过这么大的刀没?”
“还有这么大的拳头!”
岑夫子握拳,也自恶狠狠道:“以后还召唤我们不?”
莹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摇头。
岑夫子收了神仙索,楼班也收了尘幕天空。
“走啦!”楼班挥了挥衣袖,尘幕天空飞来,化作一朵云停在苏云头顶。
“当心我那弟子。”岑夫子拍了拍苏云的肩头,神仙索化作一条腰带,盘在苏云腰间。
苏云挥手,目送他们远去。
“士子,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咱们见过武仙人?”
莹莹小声道,“为何不告诉他们,就算他们沿着这条飞升之路走到尽头,他们也无法进入仙界,更无法成仙?”
苏云遥望两位大圣的性灵,目光深邃,道:“不能告诉他们。性灵被执念所支配,没有任何执念,性灵便会消散。让他们继续保留这个念想,路的尽头,就是他们的仙乡。”
莹莹若有所思。
苏云看不到楼班和岑夫子,收回目光,转过身来,向不远处的柴初晞道:“夫人,我们也该出发了,回天市垣。答应欧冶武他们的事情,我已经办到,该是回去把帝尸送走了。”
柴初晞轻轻点头,道:“要向水镜先生他们告辞吗?”
苏云摇头,道:“不必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做一件事。”
温关山叹了口气,收拾细软,带着仆从家人,离开东都。
今朝与前朝有些不太一样,原本在温关山的预料中,他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苏云这小子碍于誓言不能落地,肯定不会在元朔为官。这样的话,谁能斗得过他?
再加上没有了韩君这个老对头,他更是如鱼得水,甚至说不定整个新朝都将改姓!
但是他这个前朝丞相万万没想到的是,新朝,居然没有皇帝!
不仅没有皇帝,就连丞相的官职都被革了,摆明了不要他。非但不要他,连旧朝的那些官儿也贬了六七成,看局势,其他官员也早晚难逃清算。
他索性告老还乡,没想到竟然准了。
“等到我摸清这新朝的套路,还是会回来的。”
温关山坐在宝辇上,回头看向东都,悠悠道:“这权力啊,只要拿捏住,便不舍得放开,死都不舍得放开。”
车队载着温家一行人驶向远处,待走出二百里,车马劳顿,温关山命令在驿站停下休息。
这时,一个疯疯傻傻的少年引起他的注意。
“嘘——”
那少年身上脏兮兮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已经腐烂,泛着臭味,那少年鬼鬼祟祟,眯着眼睛向他做出噤声的动作:“这里有鬼,有一个叫滢的鬼,还有一个叫秦武陵的鬼。他们……”
他面色恐惧,带着哭腔道:“他们向我递面具!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温关山愕然,只见数十个奇形怪状的人向这边奔来,东倒西歪的奔跑,像是提线人偶一般。
那些怪人脸上赫然没有脸,是一片白地。
他们的脸被他们抓在手中,露出古怪的笑容,向这边狂奔!
那少年大叫一声,逃之夭夭,后面那些怪人结队如同一条大蜈蚣,穷追不舍。
温关山呆了呆:“韩君这小子,难道真的疯了?也好,今后我再无对手了。”
他心有所感,仰起头来,只见天上飘着一朵仙云。
温关山眼角跳了跳,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我乃是前朝丞相,率领百官归降新朝,有功于新朝社稷,免得无数黎民百姓葬身战火。此等功德,无边无量。就算我从前做过太多恶事,也无人胆敢杀我,裘水镜不敢,左松岩不敢!”
“但是我敢。”
仙云缓缓降落,云上站着一位少年,身边是一位少女,却梳着妇人的发髻。
两人站在那里,宛如一对璧人。
“我之所以敢背负这个骂名,是因为我不在乎。我不在新朝为官,因为我是天市垣的皇帝,无需顾忌元朔人的看法。所以我来杀你,最合适不过。”
苏云欠身,道:“丹青老师,野狐先生,弟子来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