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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一个星期二。
距离华星新戏的新人推介酒会和新戏《花木兰》开机仪式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清晨,华云丰从酒店五星套房软绵绵的大床上惬意的醒来。他顺手打开了酒店卧室里的电视,然后钻进洗手间里去,一边哼着“枪与玫瑰”的一首著名的曲子,一边给自己的下巴均匀的打上剃须液……
……自港股快讯:本港股市续上周受挫严重下滑之后,昨日重新开盘后持续走跌。距离上周,恒指七日内跌幅超过五百点。有分析家指出,这股由新电子科技产品股引发的颓势还将持续,情形不容乐观……下面是都市直击,本港新闻……
浴室里的华云丰听到这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了一声口哨,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继续的哼着他的曲子,拿起刮胡刀细心的修理起自己的下巴来。
………今天凌晨2时十五分发回的报导。警方在九龙塘一家服务宾馆发现一具男尸。死者为中国籍男子,年龄在三十岁上下。据警方透露,该名男子名叫吴五伢,系围村渔民出身,现疑为三合会会员,绰号乌鸦。死者头部被疑为子弹的物体穿透,当场毙命。警方初步认为可能与国际黑帮寻仇有关……
浴室里的华云丰听到这里,微笑着从里面探出头来瞄了一眼电视,嘴角斜斜的轻笑了一声,半边脸刮得跟鸡蛋一样光滑。另一边却还挂着白花花的剃须液,配合着脸上得意地笑容,显得异常诡异。
华云丰满意的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拿起剃须刀。开始小心的处理自己地另一半边脸——就他的年龄而言,能保持这样的外型和皮肤的确是英俊的有点不象话。酷似孙茹的瓜子脸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要是换上女装,还真有点象孙茹的姐姐的意思。
华云丰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刚要洗去脸上地剃须液残迹,忽然听见门锁剧烈的响动。一个沉重的脚步带着些许气喘之声穿过外间套房地客厅,直奔卧室而来。
警兆甫生,华云丰目光一凛。伸手在剃须架上一拍,扫着柄尾的剃须刀飞将起来,华云丰双手十指若舞兰花。没等刀柄落稳,半空中整把剃须刀的零件全部拆散了纷纷掉落下来。
华云丰撩起浴袍前摆,轻轻一兜,七零八落的零件纷纷顺着白色的袍子前襟滑进他脚下地垃圾篓,半点声息也无。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一秒半的时间。呼吸之间,来人已经进了卧室。
华云丰虚晃侧身,缩进墙角。如果此时外面的人向浴室开枪,无论任何角度,势必落空!
屋外地来人显然没有想到华云丰在浴室里。华云丰在门口眉头一蹙,凭脚步止步的步率和来人的呼吸,已算出此人在室内的方位,且知道他此时是背对着浴室大门的!
孔儒心急火蟟的冲上酒店八楼,一时忘了先打电话上来,也没等酒店的人通知,推门便进。他本不是冒失的人。只是事情太过令他骇然,着急着要和华云丰商议。
谁知冲进卧室,房间里空空如也,孔儒还在琢磨,猛然觉得脖子上细细的一疼!紧接着,他才感觉到劲风袭背,身后有人!
一小片锃亮锋利地剃须刀片距离孔儒的脖子大动脉不过0.0001公分,夹着刀片的手指,修长如玉,沉稳如磐!
孔儒不敢动,他从卧室的穿衣镜里清楚的看到了那片随时可以要他小命的刀片,以及华云丰冷若严霜的脸。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沁出,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那刀片距离他的要害是如此之近,似乎脖子表面一个轻微的颤动都能让它嵌进去!一切来的如此突然,年过四十的华云丰,身手竟快的如同鬼魅一般!
“下次进我的房间,如果再忘了敲门,你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华云丰冷然说道,随手收回刀片,看也不看的丢进电视柜旁边的垃圾篓里。
孔儒呆呆的站在那里,三秒,四秒,五秒……终于回过神来。这一刻他才知道传说中的所谓刀头舔血,生死瞬息的江湖生活,在现实中竟真是有的!
长乐帮纽约堂堂主!孔儒再次转身过来时,竟不敢直视这位青时春风化雨般和蔼的长辈,心虚的低着头。
“怎么不坐电梯啊,跑得气喘吁吁的。才六楼而已嘛!”华云丰微微一笑,又恢复那副迷人温和的翩翩君子风度,浑然无事般的和孔儒唠起了家常,道:“你呀,小孔,该锻炼锻炼身体了!要做大导演,你这种身板可不行!”
孔儒长呼出一口气,由衷的道:“我到四十岁的时候,身体要能有舅舅一半……呃不是,要有个十分之一好,就该烧香还愿了。”
华云丰瞅了孔儒一眼,心想这个年轻人气宇这么狭小,一点点事就沉不住气,难怪孙家那个老祖宗当初舍弃他而选了易青那小子。想到这儿,他坐到沙发上,曼声道:“什么事风急火燎的?以后要沉住气!”
孔儒惶恐的道:“我要是能有舅这种气宇格局,就不会这么失态了。以后还得跟着舅舅多学点东西才行。不过……这次真是大件事了!”
华云丰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什么事大惊小怪?是不是联英社的乌鸦死了?”
“啊!”孔儒吃惊的道:“舅舅怎么知道的?”话刚说完,他随即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地真是笨!他是今天凌晨看到的新闻,他能看华云丰在酒店里也能看。何况昨晚没看到,今天早上也该知道了,毕竟是条人命案嘛!
“死个人而已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华云丰笑道:“你自己地事情做完了吗?”
孔儒迟疑的道:“按照您的吩咐。继续小范围的进一些华星的股份,等待华星内部的动向。舅舅……我……”
“有什么就说!”
“这股跌幅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毕竟北京那边关于委派港府官员的提案还在审议,全国人大还不知道批不批,要是有个什么变故,港股又弹上去了……呃,或者易青他们内部要是一直没有动作,难道我们一直等下去?”孔儒小心翼翼的问道。
华云丰笑道:“傻小子。易青那个好大喜功,锐意进取的个性,眼下正是他最顺风顺水的颠峰时期。他怎么可能停下新戏地集资小不去担心区区的一个小小的跌幅呢?等着吧,我看他不是召开股东大会。加发新股:就是抛出自己手上地华星股票,哼,这个金融白痴……孙家父子会选这种人打前锋,也该他们时运到头了。”
说着,华云丰从沙发旁边的一个茶几上拿起自己的皮包。往里一摸,掏出来三四个手机;他翻找了一下,扔了一个给孔儒。道:“拿这个,跟热键第一个号码联系。”
孔儒接过手机,问道:“是谁啊?”
华云丰道:“也算是你的老熟人了。打通了你就知道。他们不是迟迟没有动作吗?呵呵,咱们就在他的内部先烧上一把,看看他还能不能沉住气!”
……
三天后。
戴着墨镜披着黑丝巾地小云低头快步从华星大厦里出来,边走边用手挡着脸。
一阵疯狂的相机声后,大批娱记蝗虫般一涌而上,无数支录音笔伸向了小云。
“卢小姐,请您发表一下。卢小姐,有消息说您和易青导演已经决裂,请问消息是否确切……”
“卢小姐,提前和华星解除合约的话,您能够担负巨额地违约金吗?”
“卢小姐,风传您已经预备嫁入豪门,对方是哥伦比亚的过气王子,请问消息属实吗?请发表一下,卢小姐,我想您的影迷都……”
小云费力的分开狗仔,刚刚站定,一辆黄色法拉利从人缝里蛮横的挤了进来,记者们走避不迭。
车门一开,孔儒西裤白衫,打着绅士结,摘下墨镜,笑吟吟的对小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云如遇大赦,赶紧钻了过来,推开一个凑到脸上的镜头,就往车里钻。
这些狗仔队都是千军万马里锤炼出来的,哪会这么容易就让小云溜掉,一个摄象机镜头似有意似无意地在车门边上卡了一下,掌机的一晃,大半个机器拦在门口。这么缓得一缓,后面的各队娱记一拥而上,差点没把车门卸下来。
小云也是时运多乖,居然到了出门连挡记者的保镖和助理也没有一个,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狗仔队,除了惶恐,半点应对之策都没有,被挤得连退了两步,一把抓住孔儒的袖子,才总算没有摔倒。
情急之下,幸亏还有孔儒解围——
“各位!”孔儒得意洋洋的举手宣告道:“各位今天卢小姐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能接受大家的访问。少待我们公司会举行大型的记者招待酒会,正式向传媒交代卢小姐转约改签的事。”
小云一听孔儒说“转约改签”,急的一拽他的袖子,差点没把他衬衫扯破。
孔儒浑然未觉,还在和记者打着哈哈。
“请问这位先生您是……”
孔儒瞟了这个记者一眼,根本不屑回答这个不识相的问题。
人群里有人喊道:“这不就是哥伦比亚寰球影业的孔总监制吗?上过金像奖提名的!孔总,我是娱乐万象的记者,我请问……”
孔儒立刻微笑着向这位知音挥手致意。
可惜这个眼力好的没等问出声来,立刻被人群淹没了。
孔儒索性高举双手大声道:“各位!卢云小姐已经决定改签我们哥伦比亚寰球,以此抗议她在华星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按合约她所须赔付的三倍违约金,由我们公司支付!”
“什么不公正待遇,你别乱说!”小云一副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使劲拽着孔儒解释道,但是她的细声细气很快被淹没在娱记们的一片哗然声。
“请问是什么样的不公正待遇?据说华星主席易素先生喜好和女艺员单独在暗房里谈戏,请问卢小姐的改签是否和易寻的这一工作习惯有关?”
“请问卢云小姐在这个时候弃约改签,那〈花木兰这个戏的女二号这么重要的角色将由谁来接替?华星公司面临这样公然的背叛,会否发起诉讼呢?”
孔儒语带双关微笑着,大声道:“谁知道呢?易青寻演手眼通天,他当初这么针对旗下女艺员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了吧?至于说打官司,我想他是不敢的,毕竟牵涉一些敏感的……”
“牵涉什么敏感的……孔总孔总……请问他是如何虐待女艺员的,是否有侵犯性的行为,请您透露一下,孔总孔总……孔总,请爆料一下……”前排一个老牌的娱记突然意识到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立刻象疯了一样举着录音笔狂吼,同时甩开膀子楞把两边同行的机器撞开,两眼血红的紧盯着孔儒的嘴唇,惟恐从他嘴里漏掉了任何一个字。
孔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才不会蠢到落人把柄,话说到这份上,明天各个娱乐杂志上,够易青喝一壶的了。
见好就收,含劲以发,这是他在华云丰身上学到的又一招本事。
“各位,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请让卢小姐回去休息。谢谢大家,我们少待会向各位的单位发去邀请来参加我们的记者招待会。谢谢,请让一让,谢谢……”
说着,孔儒护着小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钻进了法拉利,缓缓驶出人群,扬尘而去。
……
“你太不尊重人了!”小云一上车,就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怎么能那么说!事先也不商量一下,你叫我以后怎么出去面对同行,面对影迷?”
孔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他从心里看不起这个惟利是图,急功近利的女人,要知道,他毕竟也是孙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对艺术和艺德的坚持上,并不比易青他们逊色。
“尊重?你要是有周依依一半的演技,也许我就知道该怎么尊重你了。”孔儒冷笑道:“尊重?我看你现在还是学学怎么‘将就’吧!”
从来改签的艺员,一旦跟老东家决裂,前途就攥在了新东家手里,凭着孔儒要给小云支付那四千五百万的违约金,他就敢摆出一副吃定了小云的架势。
一句话噎得小云提不上气来,俏脸通红的盯着孔儒看了两眼,忽然不怒反笑。
小云星波流转,巧笑嫣然,妩媚的挽了挽披肩长发,淡淡的道:“我的演技怎么样,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孔——总!”华星名旦卢云的公然违约改签大概是今年开春以来最为轰动的娱乐新闻了。
从香港本埠到国内的娱乐媒体,也不分网络还是平媒,纷纷争相报道。各种传言不胫而走,粉墨登场。
随着小云改签事件的风波越来越发扩大,华星的股价更是一路狂泻。本来因为美国电子产品议案和国内预备增加委派港务官员的提案这两条消息寻致港股一路走跌,华星作为新上市的影业股,掉一点也没什么,但是如此反常的一路狂升之后再一路狂跌,即使不是庄家级人物,也该看出这里面有巨鳄操作的痕迹了。
于是生起警觉的中小股民纷纷逮着机会赶快抽身,手里的华星股票就是烫手山芋般的抛出,这股价焉能不一跌再跌?
华星顶楼。
依依拿着一堆香港当天的报纸杂志推开易青的办公室门。易青在电脑后面抬起眼皮看了依依一眼,温暖的一笑。
依依心里轻轻一荡,在易青的身边,她似乎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澎湃着的爱意。毕竟是少年爱侣至今多年,无论是孙茹还是杨娴儿,谁也比不上自己和易青的这份亲厚。
“喂,看看吧,色狼导演。”依依笑着把一捧杂志报纸往桌上一放。
易青斜眼瞥去,只见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赫然是小云狼狈的遮着脸躲镜头的一个特写。下面地红字标题触目惊心:好色导演天怒人怨。女艺员不堪其苦,愤而改签!
“呵呵。”易素淡淡的一笑,转头又去电脑上忙活他的事去了。
反正自从中国娱乐界彻底狗仔化之后,全华语圈的寻演。无一例外个个是色狼,这一点易青在干这行之前就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
风流和下流地区别就在于,一种是双方自愿的,一种是一方不自愿的。一个人凭借自身的魅力吸引多少异性,这和凭借自身的权势占有多少异性,这根本是两回事。易素知道圈内,尤其是香港电影这个圈子,确实有几个导演非常的过分,尤其是那几个有黑帮股份的公司。大名鼎鼎的前辈红星大眼美女关琳琳,不是就曾被黑帮大哥和导演逼迫陪酒。下体被塞进奶油,回到家里一个星期,里面都生虫了才被家人发现报警吗?
娱乐狗仔化的坏处。不在于虚假的报导太多,而在于虚假地报寻一多,真实的报寻反而也没人信了。狗仔队整天厚颜无耻的高呼“观众有权知道真相”,其实真地假的混在一起,观众见到真消息也以为是假的。恰恰是更令民众完全失去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易青对于娱乐狗仔化的问题,当年和孙老爷子早商议过改良整顿地方案,在广电和相关的人大、政协委员那里也早已打好了招呼。只是还腾不出手来而已。今天狗仔队终于招到自己头上了,这也为他日后的行动提供了一个出师之名。
依依见他一副无动于衷地样子,不禁好笑,拍了他一下,笑道:“这活土匪。干什么呢?”说着凑过去一看,只见易青滑动着鼠标,手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屏幕上几个小人动来动去——显见得是一款新上市公测的网游,易青刚爆了一个大的。正在和同组的人抢装备抢了个不亦乐乎。
依依又气又好笑的揪着他的耳朵道:“你没搞错吧?这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居然在这里玩游戏?《花木兰》你还拍不拍了?枉我还天天这么辛苦的训练小意准备帮你的忙。”
易青嘿嘿一笑,按了个键回到安全区,转过老板椅来双手抱住依依的腰,笑道:“拍是要拍地,但不是现在拍。小茹和娴儿已经和罗纲去西北踩点找外景了;除了这拨人,其他一切投资我暗里都叫停下来了。什么开机,什么前期投资一亿两亿,全是对外面放的烟雾。这样不也给你训练小意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依依摸着他下巴上硬硬的胡子茬,有点出神,忽然想起孙茹那天告诉她的他们的计划,不禁担心的道:“那你也不能光是玩儿啊!小云在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你也该想想做点事嘛!”
易青瞪眼道:“我比窦娥都冤我!我真以为我只是玩啊!”
说着,扭头在键盘上按下两个键,画面一下切换出去,屏幕上出现了港股证券走势全图——一根代表跌幅的斜斜向下的绿线触目惊心!
……
“哈哈,今天一开盘又跌了一个价位!”孔儒坐在电脑前面,一拍桌子笑道:“舅舅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就好象股市是您老人家办的一样!”
华云丰坐在寰球的总裁办公室里,正在酒柜前专心致志的调鸡尾酒,对于孔儒的兴高采烈仿佛未曾听闻一样,无动于衷。
“舅舅,又跌了两个价位了,好便宜的价钱啊!咱们是不是再进一点,留着以后做打他们的弹药?”孔儒盯着屏幕高兴的道:“跌到七块半了!”
华云丰举起一杯五彩斑斓的酒来看了看分层和色泽,满意的抿了一口,道:“再等等看,要是易青他们这时候想垂死挣扎的托市顶住甚至平仓的话,我们这时候进货不是在帮他们的忙?”
孔儒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沉吟道:“就是不知道易青他们手上还有多少资金!如果美国宇通的资金他们暂时不能动的话,我估计他们手上最多不过十亿!前期拍《花木兰》的投资至少要下去一两亿,剩下地钱对于股市这个无底深渊来说,最多打个水花也就不见了!”
“不过。”孔儒随即苦笑道:“问题是我们手上的资金也比易青好不到哪里去!舅舅你一开始给我拨过来的十亿美金,相当于八十多亿港币,在第一轮狙击收购里,已经全耗掉了。我们现在持有的华星在市面上流通股本大约占总数地23%,现在我们手上的资金只剩下那十一家社团交上来的十几亿港币了,说起来,我们也比易青富裕不到哪里去!”
华云丰听到这里,眉毛一扬,眼中冷然精光暴射,他刚要说话,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格格娇笑,从办公室门口传了进来——
“呵呵,孔总胆子还真小。这样怎么做大事啊!易青手上还有十亿?真是笑话,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
同一时间。
华星大厦顶楼。
易青一敲桌子,笑道:“好。又跌了一个价位!”
依依抿嘴笑道:“没见过这种上市公司的主席,自己的股票跌了,不担心反而高兴。要是让华星的小股东知道了,不剥你的皮才怪呢!”
“唉。”易青自己也兴叹了一下,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大英雄征战沙场,小弈子血肉铺路,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股市不管跌还是惩。便宜的都是他们这些庄家,苦地都是下面的小股民。
自从小云爆出解约改签的猛料之后,孔儒随即又追加了一个声势浩大地记者会,弄得满世界都知道华星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原本就处在下跌的华星股票更是一路狂泻,那些投机持股的小股民在一开始华星的飙升中大多数都赚到钱了,这时候华星眼看要失势,还不趁机狂抛吗?
出货量狂增地结果当然是股价飞跌,来不及抽身的小股民纷纷被套牢。外界早已是人心惶惶,都知道《花木兰》砸下去的几亿拍摄计划如今极有可能因为女二号地违约而搁置。华星集团周转不灵陷入困境,或者随时倒闭,再不然就是重组或者被收购都有可能。
“奇怪,孔儒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易青振奋了一下自己,凝眉思索道:“他也太沉的住气了。”
说着,他敲了几个键,观察了一下流通股本的分布情况。他从小是沿海城市中产阶级商人家庭出身,三岁起,还没学会看漫画小人书的时候,他爸爸就抱着他在交易所看股票了,对这套东西他当然是熟极而流。
他指着屏幕给依依讲解道:“喏,你看这里,这就是孔儒他们现在的持有量,他们现在持有23%了,我们手上有62%,加上宁姐的华新娱乐的那3%就是65%,其他所有的小股民只有12%。总体上,我们还绝对占优的。”
依依这个金融学学士当然是一点就通,她微笑地点了点头道:“唔……难怪孔儒那边不敢动弹,现在要是动手强制收购的话,估计他至少要准备两百亿港币的庞大资金。除非有大银行支持他,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么大的资金来源,而他们动用的是黑资金,寰球这几年又那么不景气,哪有银行肯拿钱给他们?”
“所以啊,”易青狡诈的笑道:“大家一场同门师兄弟,正所谓有今生没来世,怎么说咱也得好好帮帮他!”
“你准备假装托几手迷惑一下他?”依依低头笑道,轻轻抽了他一个嘴巴,甜腻腻的笑道:“好啊!说!你是不是经常用这招泡妞来着?擅长放烟雾弹,看你笑的那么色,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易青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一边手在依依背后重重掐了她的翘臀一下,一边躲过依依娇嗔的粉拳,百忙中还能抽出右手来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然后一连敲了几个““0”,按下回车……
……
“什么十亿!能有个三五亿就很不错了!”小云冷笑着走进寰球的大办公室,旁若无人般往吧台边上一坐。
孔儒面色一沉,低声道:“卢小姐,你只是公司的签约艺员。我们请你回来并不是要你参加行政管理工作的,你现在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主席的办公室里吧?”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请小云回来拍戏,他挖小云只是为了打击易青,催跌华星地股价。在他的计划中。将来打垮了易青以后,他自然会另组班子,成立自己贴心的班底,就象所有成功导演做的那样,至于小云这种易青地弃将,哼哼,那还不是雪藏n年,合约一到就走人?既然打了这种主意,所以他一直也没觉得该对小云客气,因为小云毕竟是易素一手带出大陆来的人,有时候骂骂她。无形中也好象向易景发泄了一点心中的怨气了一般。
没等小云接话,华云丰已经略带薄责的道:“小孔!对待女士要礼貌一点。卢小姐怎么说也是在关键时候站到我们这一边的功臣!再说,你现在正是最需要知道华星内情的时候。难道你自己瞎猜还能比得上熟知华星内幕的卢小姐吗?”
孔儒一想也对,据说易素为人特别和蔼,跟属下几乎不分亲疏,几乎什么都说,那小云真的清楚华星现在有多少本钱也说不定啊!
小云一看华云丰这么说。得意的朝孔儒扬了扬下巴,笑道:“是不是办大事的人,真是一眼之下。高低立判!孔总,我看你这辈子只能跟易青这种毛头小子拼个死活,将来要是碰上华叔叔这样地高手,恐怕一个照面就得倾家荡产!”
这一句话把孔儒噎的,脸色都黑了。他是既不能说小云说的对,又不能指责她说地不对,只好干咽下这个哑巴亏!
老天有眼,幸好这时候来了个给他解围的契机!
“动了!动了!”孔儒低头随便看了眼屏幕,突然惊喜的叫了起来。道:“舅舅!易青终于动了!恒指三千七,华星七块二,易素终于沉不住气了!易青买入了二百万股华星,舅舅我们怎么办?”
“给他!”华云丰沉吟道:“看他还吃不吃的下!哼,跟我玩这一套,放烟雾弹迷惑我,他还嫩了点儿!”
“收到!”孔儒兴奋的一通敲键盘,过了几分钟,他兴奋地道:“易青又进了一百万股了,华星七块两毛八了……七块三了!”
“给他!”华云丰喝道:“要多少给他多少!”
“外围有财力加入托高,易青又进了一百万股,现在又升了,华星七块四了!”孔儒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他擦了擦汗道:“舅舅,万一不是烟雾怎么办?易青如果真得到大银行在后面资助,真的想实打实的跟咱们打这一仗……”
“不会!”小云果断地在一旁插嘴道:“易青现在手上最多只有几亿资金,之前为了《花木兰》的中后期投资,他们已经向全港的银行申请过了,连国内的财团都联系过了,根本没有人敢支持他!尤其是华星股票大跌之后,谁还敢拿钱往他这个无底深渊里扔?”
“你确定?”孔儒抬起头来,这是他第一次用平和期待的语气这么有礼貌的跟小云说话。
小云用力的点点头,道:“咱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我为什么骗你?何况,这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情!谁还能比我更清楚华星的内情?”
“好!小云,你地功劳,华叔叔不会忘记的!”华云丰欣赏的看了小云一眼,点头道:“年轻人择主而仕,果断、精明、有魄力,好啊,有前途。”
说着,他冲孔儒喝道:“还等什么,给他,让他吃!最多再撑两手,我看他就该泄气了!哼,我量他一个满脑子艺术和理想的电影青年,怎么可能在股票这潭深水里翻出大浪来!自不量力!”
孔儒看看一脸霸气的华云丰,再看看一脸坦诚急切的小云,立刻信心百倍,咬牙道:“好,给他!一百万股,我们再抛一百五十万股出去,今天把华星打到七块一,我看他要不要!”
……
华星大厦。
好象玩网游打到了极品一样,易青手舞足蹈的笑了起来,指着屏幕道:“看见没有,孔儒放出来一百五十万股。华星七块三了,嘿嘿,这小子上当了!小云真是好样儿的!”
依依看着屏幕,无奈的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啊。简直是烧钱玩!这钱在你们这里全成了数字游戏了。一会儿工夫,公司就砸出去一个亿,你好象在打游戏一样!”
依依说着有点郁闷,她骨子还是只想简单地拍戏,演戏,做好演员。虽然她知道易青做事一定有道理,也知道易青的理想决不是做个出色的电影导演这么简单;不过依依可是个在物质上天生淡泊和想法保守的女孩,尽管成名多年,身家也近亿了,她还是那种即使在剧组吃盒饭。也要把最后一粒米饭扒进嘴里地人。所以看到易青这么烧钱,心里难免感慨。
她要是真的知道了易青的全盘计划要动用多少资金,她才真的要吓一大跳呢!相比之下。孙老爷子留给他们的那区区十亿美金又不值一提了。
易青却浑没顾及到依依的情绪变化,他象个兴奋的孩子看着玩具一样盯着屏幕,自顾自的笑道:“嘿嘿,我再逗逗他,让他深信不疑的认为。我已经没钱了!再进五十万股!”
……
寰球办公室。
“易青没钱了!”孔儒在自己的电脑前面大喊,接着抬头对华云丰道:“他这手只跟了五十万股,华星现在七块二毛五。我看他是后力不足了!”
“哼哼,不出所料!”华云丰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道:“再给他一百万股,打死他!”
“易素,你也有今天!”孔儒咬牙敲下键盘。没过多久,他又嚷道:“易景没有跟,华星七块一!”
说着,孔儒兴奋地一拍巴掌,站起身来。道:“果然一切都在舅舅的算计之中!”
“呃……当然,”孔儒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对小云道:“也要谢谢卢小姐准确地消息。”
小云淡淡的一笑,道:“孔总,何必那么客气。将来……呵呵,将来嘛,您要谢谢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
此时,在华星易青的办公室里,电脑已经从股市上切了出来。
光驱里塞进了一张经典老歌的合集cd,老歌星凤菲菲地歌声甜蜜悠扬的传了出来——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春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春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我——爱——你……”
易青优雅的向依依做了一个请地手势,两人走下台阶,在大办公室的大理石地面上翩翩起舞,浓情蜜意,道不尽的志得意满,万种风情。
突然,易青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的尖锐哨音打断着略带糜糜的小资气氛。
“有短信!”易青快步走上台阶,在办公桌上拿起手机来,走下来和依依并肩而立,两人一起看去。
只见手机的蓝牙彩屏上光彩流溢,一条简练平白的短信跃入眼帘——
“一切顺利,勿须挂念——白玫瑰……”
易青和依依对视了一眼,握着手机的右手大拇指不经意地在落款的“白玫瑰”三个字划过,留下淡淡的指痕。
……自玫瑰玫瑰我爱你,
心的誓约,新的情意,
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玫瑰玫瑰枝儿细,
玫瑰玫瑰刺尖锐,
伤了嫩枝和娇蕊,
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心儿坚,
玫瑰玫瑰刺儿尖,
毁不少并蒂枝连理,
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我爱你!”
柔美的歌声在这个空旷的高楼顶层办公室里温暖的荡漾开来。
已经到了股市收盘的时间。窗外,有很好的夕阳,香港的又一个黄昏,降临了…”
星期一傍晚收盘,华星以七块一的新低价结束了本周重新开盘一来第一天的跌势。
港股交易所门口到处徘徊的失意的小股民,不止是影业股,几乎所有的港股都在跌,恒生指数象拉稀一样下泻,这样的跌幅再持续几天,都市新闻直击就该开始报导跳楼自杀的新闻了。
下班时间的华星大厦里,前几天还欢呼易总万岁的华星员工们,这两天也是没精打采。各种谣言纷纷出炉,最令人担心的莫过于多花木兰停拍,公司破产被并购这类的消息。现在香港经济刚刚景气了一点,可是找工作还是很难;再说了,再找个工作容易,可上哪儿再去找象易素和孙茹这么厚道的年轻老板呢?
办公室里的电脑停在收盘时的股市上,男同事们拍桌子骂娘,女同事们叹着气走开了。突然一个声音大声道:“不要紧的!大家安啦!我们易总是什么人?想想看,连新义安都被他搞掉了,还能搞不定一场股灾?会有办法的,大家不要怕!”
“对,对,对!”几个男同事振奋着拍着巴掌,大声互相鼓励着。
出外办事的宁倩华刚好回来,见到这一幕,意外又欣慰,不禁特别留意了一下说话的这个男同事。
出言鼓励大家的这个男同事却似乎很怕宁倩华这个行政主管似的,只是礼貌地一点头,赶紧有点心虚的避开了她的注视。
宁倩华倒没太在意他的腼腆。只是好奇地拉过一个女同事,笑着问道:“哩个靓仔叫咩名啊?”
被拉住的香港女孩吃吃的笑道:“好靓咩?唔觉得噻!好似叫张建,大陆鸡啦!温州人,粤语都不识讲。呵呵……”
大陆温州人?到这里来应聘倒是比较少见喔!
宁倩华笑着拍拍那个女孩道:“你个死女仔,口花花,唔得整蛊老实人噻!”一边说着,一边掠掠秀美的长发,微笑的向正在下班的同事们挥挥手,转身向电梯走去。
同事们见宁倩华表情如此轻松,一点不担心公司股价的样子,都觉得奇怪,不过多少也觉得心安了些,纷纷收拾东西。下班打卡去了。
“张建,怎么还不走?”
“我?我反正回家也是睡觉,不如帮大家打扫一下卫生。你们去欢乐时光好了。不用管我的。”张建一脸的憨厚。
“你倒是勤快!拜拜!”
“拜拜!”
很快的,整个大行政办公间地十几位同事走了个干干净净。本来埋头在整理桌面的张建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再没有旁人了,才直起身来。冷笑了两下,向外间的电梯走去。
张建走到电梯前,抬头看了看顶上那排亮着的指示灯。黄灯在顶楼停住了。正是易青的办公室所在之处。
张建伸手刚要去按电梯,忽然停下来想了想,马上象被电到一样缩回手,转身向走廊尽头的楼梯通道口跑去。
大办公间和顶楼不过相隔几层,张建一口气跑上顶楼,没等喘口气,就蹑手蹑脚地向易青的办公室走去。
经过电梯的时候,他又停下来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刚才下去地电梯又悠悠的一层层升了上来……
张建连忙闪身躲进这一层的茶水间里。这时易素的秘书和助理也都已经下班了,这个房间根本没有人来。
“叮!”
电梯门一开,一个身穿牛仔服,劲装结束,长靴击地的昂藏壮汉挺胸而出,鹰一样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向易青的办公室走去,那步伐姿态一看就知道是受过长期军事训练的人。
张建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窥视,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那便衣军人走进易青的办公室,他才悄悄潜行到办公室门后,拉长了耳朵,屏住呼吸……
……
“哈!真准时,”易青一看到杨仲,就欣喜地叫了起来,道:“来,仲哥,就等你了,呵呵。”
“杨大哥,念青在家挺好吧?这孩子是不是还那么淘气?”依依也笑着问道。宁倩华在一旁看着易青直笑。
杨仲一听依依这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摇头道:“吃不消吃不消,我宁愿天天负重五十公斤拉练二十里,我也不愿意伺候这个小祖宗,三个佣人都管不住他,天天弄得我心力交瘁!我说易青你小子太不负责任了吧!你整天忙着做事情,可是下一代的教育问题也是大大的正事不是?凭什么全推给我这个舅舅啊?”
易青不好意思的大大汗颜了一下,连忙赔笑道:“快了快了,等过了这一关,我一定负责带好这个小魔怪,另外等小意结束演员入门训练就好了,也只有她能管得住那只猴子。”
宁倩华笑道:“好了好了,先别聊了,咱们说正经事吧!”
说着,宁倩华坐到办公室中央的沙发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古玉茶几上打开。易青、依依、杨仲三人过来坐了一圈。
“我核算过了,根据白玫瑰透露回来的消息。孔儒他们那边先期投下去八十亿左右,现在手上还有不超过十五亿。而照股市这么跌法,假如我们放出股份跟他对攻的话,他至少还要有五六十亿资金才能拿到华星59%的股份。”
“恩,跟我们最初预想的一样,也就是说,完成这整个计划要动用的资金是一百五十亿港币!”易青沉吟着。慢慢说道。
“一百……五——十亿?”依依已经惊得呆了,吐了吐舌头道:“你们这帮疯子,真是太敢玩了!”
易青笑道:“这还只是说孔儒那边地情况,咱们帮了他那么多忙。他要收购华星当然会少费点力气。”
说着,他问宁倩华道:“那我们呢?如果周末或者下周港股反弹上杨,我们趁机反收购,不但要保住华星,还要完成我们最初商定的那个计划的话,还需要多少钱?”
“两倍,孔儒的两倍。”宁倩华看了一眼依依,平静地说道。
“三百亿!?”依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失惊道:“现在全港和国内没有一家银行看好我们。更没有富豪肯支持我们,你们到哪里去弄这三百亿?”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杨仲。
杨仲苦笑道:“大明星。你可别看我,我们天剑能拿出三百万都算不错了!至于说国家,上面那些当官的更不可能舍得拿三百亿出来做这件事。嘿嘿,你跟我要三百块我倒是有,就怕你嫌少。”
依依愕然。
易青笑道:“你们都放一百二十个心。钱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仲哥,你呢,你们那头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就要看你们那位白玫瑰的了。”杨仲笑道:“现在白玫瑰已经成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我们一步就容易得……”
杨仲刚说到这里,猛然双眉一轩,满脸的笑意收敛成了肃杀之气,他腾地站起身来,扭头暴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话音刚落,门口立刻惊起脚步声!一个影子一晃,向走廊那边去了。
杨仲暴起,象头敏捷的豹子一般窜了出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没过一会儿。杨仲一脸不忿地从外面回来,摇头道:“叫他跑了!操!连个正脸都没看着!”
宁倩华依稀只觉得这个身影有那么点印象,但是具体是谁,又说不上来,想了一想,忍住没敢乱猜。
依依嗔怪的打了易素一下,气道:“你看你,就怪你这个大大咧咧的活土匪!平时不管做什么事,也不想着点关上办公室地门!”说着这话,自己先红了脸,原来她想起有次易素同志和她在做某事的时候,直到结束了才发现,其实办公室的门一直是半掩着的。
易青倒一时没往那方向去想,他楞了一下,也是,谁敢不奉召唤,随便到主席的办公室外去偷窥啊?更何况顶楼就他一个大办公室,秘书地台子都在八百米外,根本没有旁人,平时这条走廊冷清的脚步可闻,谁会想到……
“也许是打扫卫生的工人好奇吧?”宁倩华随口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商业间谍?”
杨仲看了宁倩华一眼,宁倩华自己也知道以自己这种老江湖地职业经理人,实在不该说这种带有侥幸意味的话,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易青仔细的前后想了想,忽然笑道:“其实,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呵呵,幸亏白玫瑰想的周全。”
杨仲见易素一脸轻松,也就放心了些,不禁好奇的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位白玫瑰是何方神圣,能被你这么称道。是你们公司的吗?我是不是也见过?”
易青和依依对视了一眼,神秘的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
香港佳士来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从这里隔着窗户俯瞰下去,夜幕下的香港显得格外迷人。万家点点灯火,一如繁星般璀璨。
可惜,这间本来只接待高尚客人地豪华套房,此时却被弄得乌烟瘴气,一副牛鬼蛇神的群像图。
和联胜的话事人东叔脱了袜子坐在沙发上,扣着脚趾缝,不满的嚷道:“咩事不能白天说啊!这么大晚上把我们叫过来喝冷风。”
另外几个社团的老大纷纷嘎嘎大笑,有人道:“东叔老了,享受不动了吧!看看人家丰哥这气派,十几万一个晚上的总统套房哦。你还不好好享受享受环境?不如在这里来几盘大老二,回头再找几个高级妹妹来给您老人家揉揉肩,反正丰哥买单,省得你老这么多怨言啦!”
另外一个听了放肆的大笑道:“谁说东叔老了?东叔一点都不老。让妹妹给东叔揉别的地方,东叔更高兴!”
香港十一个重要社团,也是十一家在八大影业集团拥有股份地黑帮代表今天是应华云丰和孔儒的邀请,又一次聚集在这里,据说是华云丰有事要宣布。
华云丰和孔儒此时还没有来,这些社团老大聚会的情景还和前几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座上少了一个人——联英社地乌鸦已经莫名其妙的没了小命。
几个老大正轰闹着,房门一开,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大冰桶浸着大香槟和一些干果,后面还跟着孔儒和华云丰。
“丰哥来了,丰哥来了!”
大家都知道华云丰是个好斯文的体面人。连忙纷纷肃立,收起江湖德行来,站起来跟华云丰打招呼。
华云丰随手给了服务生一百美金,挥了挥手,服务生低头出去了。他推着小车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想了想,又拿着抹布推着收床单毛巾的清洁车缓缓的向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屋子里,大家纷纷坐好。孔儒给所有人逐一倒上香槟。分到每个人手上。
“各位兄弟,”华云丰含笑举起酒杯,大声道:“说正事之前,我们先干一杯庆祝一下!庆祝我们今天早上开盘,重重的狙击了华星的股票,好好的教训了易景这个毛脚小子一下,不但赚了几千万,而且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虚实——易青已经没钱了!我们现在拥有华星22%的股份,收购华星是早晚地事情了!将来香港的电影、唱片以及娱乐界。还是各位清一色,由你们各家轮流坐庄!”
“哈哈哈……”东叔第一个大笑起来,大声道:“股票这个东西我是不懂的!总之是丰哥带着我们赚钱捞世界,跟着丰哥不会错地!”
“对啊!搞掉了华星,大把银纸哗哗的来,东叔你老人家养老的棺材用港纸扎都得噻!”和胜和的老大算起来是东叔晚辈里两个社团最近有点不快,这小子趁机挤兑东叔。
东叔假装没听出弦外之音似的大笑道:“仆街你老母个鸡拜啦!你个衰仔咒你叔伯死,你死了我都没死!”
孔儒笑道:“我粗狙算了一下,易青这小子这次要翻身,起码要准备三百亿以上地资金才行。我查过了,香港和国内根本没有哪家私人银行肯倾家荡产的冒险力挺他,本港能帮的上忙地那几家豪门,象霍家、李家、林家,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哦?那他小子这次不是死定了?”几个老大一起大笑起来,马交的老大恨恨的道:“等这小子失势没钱了的时候,天剑也保不了他了吧?到时候老子第一个砍了他,给向五哥报仇。”
几家老大又跟着笑了起来,这次却笑的十分敷衍,这帮人自己知道自己事,都心想操你妈的你讲义气,当初向五衰了,你们社团抢新义安地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种话?易素那小子虽然反骨,好歹还照顾了向家孤儿寡母,还罩下了肥强,这事江湖上都传遍了,可是这里的几家老大,当初连向五、向九家里没成年的三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孔儒等这帮草莽人物都闹地够了,才静静的说道:“虽然进行的很顺利,但是我们也不太轻松。上次承蒙各位大哥送了十几亿来,加上舅舅的八十几亿,我们已经动用了将近一百亿的资金。现在要想彻底搞掉华星,除掉易青,至少还要这个数……”
东叔跟老年痴呆一样盯着孔儒伸开的五指,迟钝的道:“五,五……五亿?”
“五十亿!”华云丰在旁边冷冷的接道。
“五十亿!”不仅是老财奴东叔吓了一大跳,其他几个社团的大佬也面如土色。
马交的老大平素两面三刀,最是圆滑,立刻接过话茬道:“丰哥又要拿五十亿出来咩?真是大手笔。我们这种小虾米跟丰哥比起来就象乞丐一样。”
这话一说,大家立刻随声附和,恨不得敲钉转角,赶紧把华云丰出钱这件事说死。马上催华云丰把钱拿出来。
华云丰听完这话,还是一副懒洋洋眼皮半抬不抬的模样,他摸了摸香槟杯子,突然双目瞳孔一缩,眼中凛然精光四射,眼神凶狠地瞪了马交老大一眼!
马交的话事人好歹也是刀口血海里打滚过来的人,可是不知怎么的,被华云丰这么看了一下,就好象被根针在心口上刺了一下一般,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手里地杯子弄掉在地上,连忙赔着笑,讪讪着坐下了。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良久。一向最不喜欢说话的联英社头马哑龙突然站了起来,瓮声瓮气的道:“丰哥已经拿了八十多亿出来,他一家出这么多,我们十几家才出不到十五亿,传出去我们香港洪门以后还有什么脸。还有什么义气好讲?我们联英社为了这次的事,已经死了一个乌鸦了!我跟乌鸦是烧黄纸斩鸡头的兄弟,只要能给他报仇。就是让我老婆出来卖我也是愿意的。”
这话一说,剩下的几家老大都有点愧色,纷纷低头不语。
哑龙望向华云丰,这个人平时憨厚,话不多,只要一说话,就让人觉得特别诚恳。他哑着嗓子道:“丰哥,我不会说话。但是我们联英社勒紧裤腰带喝稀汤,省下的钱都拿出来。也就只能给你凑个八千几百万的,我哑龙如果说假话,叫我烂舌头死,死了没脸见乌鸦兄弟!”
“就是就是,”东叔趁机哭丧着脸道:“丰哥,我们跟你不能比啊,我们是黑社会,不是大财团啊!”
其他几家社团地老大纷纷附和,他们倒不是哭穷,事实的确如此。香港的黑帮和国际一流黑帮根本地差距就在于,集团化程度不够,说白了财力不够雄厚,组织自然不可能象长乐帮、黑手党一样做的那么大。
象新义安和联英社这样的大社团,平时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三五亿,这几年接连这么不景气下来,能有一亿多储备金就算很不错了。就是有钱,旗下那几千个小弟每个月也要吃饭地,现在要他们十一家凑出五十亿来,恐怕是砸锅卖铁也不够。
华云丰听到这里,眼色才缓和了一些,慢悠悠的道:“都不要急嘛,急什么?我又不是财务公司的,再说哪家财务公司敢向你们这几位老大要债呢?”
“哈哈哈……”大家连忙不失时机地干笑起来,气氛为之一松。
孔儒道:“各位老大不用担心。舅舅可不是什么一般二般的人物,今天我们也是想好了办法才来的。”
华云丰笑道:“你们各位大佬也未免心眼太实在了一些。眼下我们确实拿不出五十亿的现金来,可是凭着各位社团的金字招牌,难道还不值区区五十亿吗?”
哑龙闻言不解的问道:“丰哥的意思,难道是要我们也象那些斯文人一样,拿东西去银行抵押咩?我怕香港那些银行不会支持我们吧?”
华云丰大笑道:“什么话!我们是黑社会嘛,当然是用我们自己的办法,哪有去找银行借钱的道理!”
东叔仿佛是听懂了,担心地道:“香港全部的财务公司加起来,短时间内恐怕也凑不出这五十亿吧?”
华云丰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香港的财务公司不够钱,香港以外呢?”
这话一出,几家老大脸色微微一变,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在亚洲这个江湖圈里打滚的人,在这个时候恐怕都会联想起那句著名的黑话—台湾的钱庄水深,漫过财神爷脚面去!
整个亚洲,非官方的财力集团,最有钱的不是it业的那些巨子,甚至不是各国的中小型私人银行,更不是那些豪门财阀,而是台湾地下钱庄的那些土财主!
江湖传言,当年美国第七舰队的航空母舰为了卫护台湾。武力威胁大陆政府,开到台湾海峡附近。台湾政府要犒劳美国主子的军队,又要搞军购。一时凑不出钱来,多出了几百亿新台币地缺口。
全台束手无措之时。那位三联帮著名的由黑漂白的立法委员电影《黑金帝国》里梁佳辉扮演的人物原型,派下一张江湖救急令,一千亿乙新台币当天到位,令财大气粗地美国军方为之侧目,牛气冲天。这就是著名的“黑金救台”事件。
江湖传言,往往把这类事情越传越玄,但是台湾地下钱庄,是全亚洲黑金和待洗黑钱的最大聚集地,却是不争的事实。
屋子里的众人听了华云丰这句暗示,面面相觑。都是不置可否。
要知道台湾人的精明可决不好糊弄。人家钱多,可不代表他们会把钱到处乱扔,这帮人都是人中之精。要不然也不能守着亿万家财,这么多年有增无减。
要向台湾的地下钱庄借钱,必须拿出与金额匹配的抵押物来,否则就算是长乐帮十二位堂主一起出马,或者意大利黑手党那位教父亲临。也是半点面子不给。
东叔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说话,说不得。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豁出这张老脸来做这个出头鸟。他看了看华云丰的脸色,嗫喏着道:“丰哥指的是不是台海那边……”
华云丰默然点了点头。
大家齐声哗然。
哑龙慨然道:“有办法就好!可惜我们联英社现在也没什么象样地场子拿去抵押,香港这边的场子,台湾佬不会要的。不知道拿我哑龙地这条命去抵押行不行!”
华云丰笑道:“那倒不用。我都替各位想好了。有样东西台湾人是愿意要的,可留在各位手上又没有什么用!”
马交的老大一拍大腿,脱口而出道:“我知了!是那些股份,电影公司的股份!”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悟。
香港八大影业公司,大多数操纵在这些黑帮势力手上。以往三四十年。不知给他们创造了多少财富,十个五十亿怕是都有了。可以说,香港黑帮的兴旺,一半靠黄赌毒,一半靠电影、唱片这些娱乐业,比如同是一个漂亮女孩,够资本地就捧做明星,差一点的就逼她出来卖,全是一条龙操作的生意;而且这些影业公司还兼任洗黑钱地任务。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天剑改斩首行动为控制钱袋行动,上来就锁定了这些影业公司的黑股份,别说洗黑钱了,动都不敢动一下。这八家影业公司的股票也已经跌到了谷地,钱又赚不到,放弃又有点可惜,正是标准的鸡肋。
华云丰见大家都明白了,微笑道:“各位,你们手上拥有香港八家最大的影业集团将近一半的股份,除了华星,基本上整个香港影业都操纵在你们手上,这笔庞大的隐形资产,难道还抵不了五十亿港币吗?”
东叔迟疑的道:“眼下这些股份确实没有什么大用,但是,台湾人肯收货吗?将来搞定了华星,这些股份还能拿回来吗?”
这倒是大家都关心的话题,如果拿下华星,丢了那八家影业地话,最多是个不赚不赔的局面,那可有点划不来。
这可问到了孔儒的专业上,这小子连忙接上话茬道:“一定收货的。台湾佬早就眼馋香港社团利用电影洗钱这种模式,他们手上要洗的黑钱,恐怕比香港这里多了十倍不止。可惜台湾电影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一点起色都没有,我们行里都说台湾电影已经死亡了。拿这些股份抵押给他们,我看他们做梦都想我们还不起钱,到时候好顺理成章的把手伸到香港电影业来。”
华云丰慨然道:“主意既然是我出的,首尾自然是我来办。你们各家只要把法律上的文件搞好,我保证台湾佬收货,而且马上钱到。搞下华星以后,大家不但能把东西拿回来,而且一家起码还能分到几亿,如果大家不信,我可以拿我美国宇通的产业和股份抵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华云丰说的如此慷慨果决,心头一热,再无疑问。
哑龙把胸膛拍的山响,大声道:“不用再想了。易青这个仆街心狠手辣,我们要是再不团结,迟早被他和天剑逐个击破!不齐心的人,想想乌鸦的下场吧!那些破股份,本来我们就不会拍电影,现在又不能拿来洗钱了,留下来干鸡吧吊用!”
“好,那就铁了心跟丰哥干了!”东叔一拍大腿,大声嚷道。
几家社团的老大纷纷附和,个个站起来拍起了胸脯,把杯子里的香槟举起来一饮而尽。
当下一群老大议论纷纷,无非是商量下次聚会的时间,并且听华云丰交代他们需要准备哪些法律文件,怎么去跟那些电影公司的其他股东协调交代等等。再接着这帮老大就开始纷纷憧憬,一个星期之内要把庆功宴开到华星大厦顶楼去,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计划收了华星之后同时开多少部戏来洗手上积压下来的国际黑帮的款子了!
……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那位貌不惊人的年轻服务生轻轻的按了按自己耳朵上的一个缩微耳机,默默的把清洁车推到了走廊尽头。然后,他拿起工作服口袋里的一只手机,拨了一个热键,压低声音说道——
“喂……卢小姐,事情差不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