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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真的结束了。
围绕于塔尼亚城周边的魔法能量,随着几方争斗的收敛而逐渐消散,而正在暗中与法师议会争斗的复辟者们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消息的影响,在那道紫光停滞之后渐渐地退去了。带领着万千帝国士兵、手下能人无数的伯纳德本也不应该就此放弃已经冲入塔尼亚城市中心的伟大战绩,不应该放弃可能给这个大陆带来新纪元的大好机会,奈何他所面对的是曾经制造过“法尔之寒”、连皇帝都礼让三分的人物,心中没有忌惮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是在埃塔郡联军与西凤郡联军,一起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情况下。
按照正常的情况,身经百战的帝国军不可能忽略两股援兵的存在,无奈之前的战局实在是太过焦灼,加上几日里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所以就连伯纳德这样的将军,也没有注意到本应出现在城东、后来却一直没有出现的围攻部队,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刚刚来到城门口时,守城的人还差点与两郡援兵起了冲突,不过待到他们与前来占领城门的帝国人大打出手,随后表明来意了之后,寥寥无几的公国守军与玩家们就急匆匆地放开了通路,任由他们向着议会大厅的方向冲过去了。尔后神秘紫光的出现与随后带来的城市骚动,也成为了这场战争的最后的一道音符,而看到议会广场东方隐隐约约出现的大批援军,以及最后出现在广场西方的某个吟游诗人的身影之后,无奈的帝国联军指挥官终于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在克莉丝汀姐妹的目送之下,离开了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
“不可能!这@#的都没打下来?”议会大厅侧门的门口,一脸狂躁的自由飞翔高声喊道:“为什么?”
“回去好好问候一下你们家的皇帝吧。”正对面的断风雷背着双手,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微笑:“还有他们的家人……说不定你会得到答案。”
没有了帝国人的支持,留在塔尼亚城内不走的帝国玩家也无异于自讨苦吃,所以在经过一阵潮水般退去的声浪之后,不可思议的寂静又再一次占领了塔尼亚城的上空。一些犹豫着走出家门的原住民们,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这场战争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而直到他们看到无数的冒险者冲上街头,相拥着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们才逐渐相信了塔尼亚没有被毁灭、自己的家园得以周全的事实。
然后,他们听到了魔法的辅助下再次传出的公国议长的声音。
“战争结束了。”他如是说道:“我们胜利了。”
哗——
震耳欲聋的呼喊犹如掀翻碧空的风浪,彻底淹没了城市的每一分空气,然后将不亚于魔法风暴的纵情欢唱,由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里迸发出来。幸存的城民们涌上街头,尽情地宣泄着自己连日里压抑着的各种情绪,而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的帕米尔,也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即使再怎么难以接受,但公国毕竟是公国……”
“她是我们的家乡啊。”
“我收到了林议员送来的消息。”
一个身披铠甲的国字脸汉子走到了台阶前,先是环视了一圈站在帕米尔身后的几个遍体鳞伤的冒险者,然后才望着在水系魔法的环绕下依然苍白的那张议长的脸庞:“万幸没有来得太晚,帕米尔阁下。”
“我才应该感谢你,康郡首。”
艰难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帕米尔气息微弱地说道:“还有彭斯先生,你们能在公国最艰难的时刻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对公国最大的恩赐了。”
“哪里哪里,我们不必如此客套。”国字脸旁边的另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他旁边的胖子:“我与杨胖子可是朋友,还欠了他不少情呢,自家兄弟,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少骗人了,要是没有帕米尔许下的好处,你们才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到这里。”
胖子不屑地反驳着,然后又在帕米尔的眼色里搔了搔脑袋:“不过算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带人过来……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为公国进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本来就是身为成员之一的责任。”国字脸的大汉和声说道:“议长大人为公国鞠躬尽瘁的模样,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说起来……应该是我们感谢您才对。”
“……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客套两句。”
被胖子搀扶着的帕米尔低下了头,似乎将某种情绪掩盖了起来:“但是现在……”
“这份谢意,我无法接受。”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却是将目光放到了身后议会大厅的漆黑阴影之中:“是你们救下了这个公国,你们才是这个公国的拯救者,你们的每一个人……理应接受我的每一分谢意。”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与周围声音的强烈对比,在场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也突然沉寂了下去,正在给帕米尔稳定伤势的克莉丝汀却是顺着他的声音,望向了陷入了欢乐海洋的城市远方。在那里的瓦利亚酒馆内,一脸茫然的某个男子刚刚从某张内室的床上醒了过来,然后听着屋内外响起的迥异声音,将脸上的疑惑之色扩散地更大了:“这是……”
“哟,你居然也死了啊?”
因为全副武装的头盔而声音沉闷的男声响起在他的耳边,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几名玩家渐渐退去的身影:“罕见的客人啊,难得见到你这么一个高手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看清了那个人头上的ID,段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不是应该在前线吗?”
“我可不是恶少那样的战斗狂,我更喜欢蹲尸体这样的工作。轻松,惬意……而且富有成就感。”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样太不方便,梯子终于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热死我了……喂喂,还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吗?我们都在这守了多久了?”
“暂时没有啊老大,看来是没抓到了。”蹲在墙角中的非洲矿工无精打采地回答道:“真是的,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被派来守复活点,也不怕我们被反守吗?”
“帝国人都撤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梯子不耐地挥了挥手:“想出去狂欢就赶紧出去吧,少在那里给劳资抱怨……”
“我又不是抱怨,只是……算了。”
拍着屁股站起了身,非洲矿工对着段青点了点头,然后才在几个同样被分配到这里留守的玩家的包围中,一起向着屋外走去了。片刻间被放大的欢呼声马上又被房门阻隔到了外边,段青的面前再次出现了梯子的身影,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的大斧,脸上也挂上了一副奇怪的笑容:“好了野人之王同志,怎么挂的?”
“……我也没有搞明白。”
脑海中回忆着最后的那几段莫名其妙的画面,段青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肯定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死法就是了。”
“喔哦,是吗?”梯子吊起了半张眼皮:“那好吧,看在曾经战友的面子上,我就信你一次……你走吧。”
“……啊?”
“怎么,还不走?”梯子吊起了另外半张眼皮:“我连自家队员都支走了,还不是为你留出一个机会?别以为战争胜利了,江湖的人就不会抓你了啊,秋后算账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更何况是叛徒这样的事情……”
“等等等等。”段青急忙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你们蹲在这儿,不是为了某个叫做洪山老道的家伙吗?”
“哦,名单上也有他。”梯子模糊地点了点头:“怎么,他不是你亲戚吗?”
“你才是他亲戚呢!”
段青没好气地回答道,然后又回头望向了酒馆的窗外:“你刚才说什么,战争结束了?”
“对啊。”梯子奇怪地地望了他一眼:“据说议会大厅那里突然冒出了一道紫光,特别神秘的那种,然后是法师议会的那对姐妹花出面,直接就把帝国人劝退了。哦,听说还有公国两个郡的援兵从东边冒出来,不然伯纳德也不会这么听话……”
“克莉丝汀?”于是段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们居然也来了?”
“怎么,你跟她们很熟吗?”
梯子眼中的疑惑变得更重了:“法师议会的家伙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塔尼亚了,这次突然出现了三个,再加上那道光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大事发生了啊!哎,你这个家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快说!”
“只要你不这么靠近我,我说不定就能知道些什么,不过……”
慢慢地推开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段青突然跃身跳下了床:“帝国的玩家们呢?”
“也撤了,他们都撤了。”梯子撇着嘴回答道:“从听到大魔法师的通知之后,他们就开始撤了。嘁,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让我们一刀一个送回去多快啊……不对啊,敌人都走了你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从谕令者平台上失足掉下来了?”
“……他们撤退了多久了?”
“得有十几分钟了吧,那么多人撤出去,还是要费点功夫的……哎哎,你去哪?”
“在这守着,别走啊。”
无视了对方提出的问题,段青一把推开了房门:“要是洪山老道被送回到了这里,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这不是废话吗,也不看看你梯子爷爷……哎,哎!”
呼啸着穿过了摩肩接踵的人群,段青飞一般地冲出了酒馆,然后望着同样充斥着人群的街道皱了皱眉,一跃跳上了街道旁边的屋顶上。似乎是因为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之中,屋上屋下的欢呼人群都没有在意这个正在屋顶上奔跑的玩家,而在段青的脑海里,这样的细节也不是他现在想要关心的事情。
即便是他最后的一剑真的成功了,距那道紫光消失到现在也过去了足足十几分钟,这段时间……难道自己一直处于重生的状态中吗?
难道是意剑新的后遗症?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帕米尔……有没有活下来?
猛然跳下了最后一栋平房的房顶,段青的眼前随之一亮,然后冲着同样已经被人潮所充斥的宽大广场,一股脑地扎了进去。左右推挤着庆祝的人群,他艰难地来到了已经破烂不堪的议会大厅门前,然后在正在被整理的尸体堆旁边,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场景:“也不知道留个人通知我一下……”
“你在找什么,冒险者?”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段青的耳边,虽然混杂在漫天的杂音中,却还是那么清晰可闻,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段青猛然转头,将一位手拄拐杖的老人身影纳入了自己的视野之中,但他纷乱的大脑却是反应了一阵,才将某个掩埋于记忆里的名字与眼前的这个形象对应了起来:“古,古斯坦?”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依旧是那一身宛如乞丐的破烂袍服,依旧是那根破烂不已的拐杖,精神上似乎也不是很好的老人突然向着段青展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向他招了招手,转身朝着人群的深处走去。原地观望了一阵的段青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跟着老人的缓慢步伐离开了广场,然后在人烟变得稀少的图书馆大道上,追到了他的身后:“你……你不会是特意在等着我的吧?”
“你的直觉很敏锐,冒险者。”
脚步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古斯坦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这时候想要找你的人,恐怕不止我一个呢。”
“在刚才的议会大厅,十几分钟之前的时候……”
似乎是明白了对方找到自己的目的,段青立刻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呵呵。”
这一次,古斯坦的脚步真的停下来了。他望着远方逐渐显露出来的图书馆的一角,又仿佛是在遥望着看不到的虚空,无声地沉默了一阵之后,才发出了一阵突如其来的低笑:“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
“你改变了命运。”他转身说道:“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