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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瑾不住地点头,含笑的脸上满是泪水,哽咽道:“您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是活到您这个年纪,也不一定知道路是怎么走出来的!”
她那懵懂的样子取悦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不由呵呵地笑,道:“下去歇了吧!我要猜得没错,明天阿萱就会过来做客了,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地招待她,别坠了我的名声。”
不是程家的名声,不是长房的名声,而是郭老夫人的名声。
周少瑾一跃而起,俏生生地应着“是”
郭老夫人微微地笑。
周少瑾下去和渭二太太碰了头,把今天她曾经示下过的事都告诉了渭二太太,渭二太太忙道“辛苦了”亲自送她出了垂花门,这才转身去了郭老夫人歇息鹤寿堂,和郭老夫人说起程让的学业:“不去国子监,去三鸣书院?听说那三鸣书院还不如双鹤书院呢?”
郭老夫人耐心地解释道:“国子监那边多是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之人,讲出身、讲资历、讲家势,平日地交际应酬又多,少有人能静下来读书。双鹤书院是私人书院,山长是名满天正的鸿儒,学问自不必说,学生的功底也扎实,可有读书天份的人也多。让哥儿自小身子骨不好,这精力相应也有些不济,去了双鹤书院,只怕功课难以拔尖,时间长了,这读书的兴趣也就锐减。不如去双鸣书院。它相比双鹤书院不管是规模还是学生都逊色很多,却胜在先生讲课耐心细致,喜欢那些以勤补拙的孩子,最适合让哥儿不过了。
“这间书院是你舅舅推荐的,他绝不对无的放矢。你们就放心好了。
“二郎那里,你也要跟他说说。若是衙门里无事,就多在家里呆呆,指点指点让哥儿的功课,给他开开小灶。以二郎的学问,让哥儿在书院应该能名列前茅才是。
“如今我们和九如巷分了宗,以后京城的这一支就要靠嘉善和让哥儿光耀门庭了。让哥儿就能像从前似的躲在嘉善身后来了。就算以后不能金榜题名。书却不能不读。你就敢说武断地说让哥儿的书读得一般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
渭二太太连连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垂手立在一旁,恭敬地应诺。
郭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四老爷过来了。”
怕是听说廖大太太和方二太太把方萱塞到了她这里。来给少瑾出头的吧?
郭老夫人冷哼。
渭二太太忙站起来告退。
她虽没有袁氏的精明,却也不傻。
从前婆婆只要一听说四叔的名字眼里就带着笑,这些日子对四叔却不冷不热的,显然是母子之间有了什么矛盾。可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四叔也是婆婆最喜欢的儿子。她可不想卷入其间。
郭老夫人板了脸,沉默地坐在那里等着程池进来。
程池给母亲行了礼。坐到了母亲对面的炕上,等小丫鬟上了茶点,就遣了屋里服侍的,对郭老夫人道:“前几天大哥找了我。问我家里还有多少可动用的银了。说嘉善马上要成亲了,先前准备在京城里行了礼之后就让他们俩口子回金陵城住些日子,一来是让他们在您面前尽尽孝。二来是让他们和本家的亲戚走动走动,免得新媳妇连本家的亲戚都不认识。所以杏林胡同那边的宅子也就随便地修缮了一番。添置了些小东西。现在我们和九如巷分了宗,以后大家都会久居京城,嘉善成亲的新房就能就这样随便地布置了,问我家里还有多少动用的银子说家里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不充裕。他原想和闵家商量着简单些把嘉善的婚事办了。所以写了信给大嫂。但大嫂不同意。说她只有嘉善这一个儿子,大哥又是内阁辅臣,联姻的人家还是福建闵氏,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闵家的大小姐。如果公中拿不出这笔银子来,嘉善成亲的费用就由从她出好了,就不用公中管了”
郭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非常的难看,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给二房的银子都是长房公中的,袁氏的陪嫁分毫未动。
现在程许要成亲了,按理这笔银子都应该由长房的公中出,万万没有动用袁氏妆奁的道理。
可法理不外人情。
如今家里遇到了从来不曾遇到过的事,公中就算是有多余的银子,没有了生意,没有了田亩不是先置办产业,把这日子过起来,却只是惦记自己儿子的婚事。
还要大操大办。
怕公中拿不出银子来,就从自己的陪嫁中出。
而她那个耳根软的儿子还听进去了,找了自己的弟弟去商量
她可真养了个好儿子!
郭老夫人握着团扇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白。
程池暗暗叹了口气。
大哥明明知道母亲对袁氏有心结,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这婆媳间的事,这做丈夫怎样从中调停是最重要的。
但愿他以后不要犯傻,把少瑾推到母亲的面前。
他握了母亲的手,低声地安慰她:“母亲不要误会,大哥也是体谅家里不易。毕竟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嘉善的婚礼太寒酸了也不太好。我当时跟大哥说,这件事得回来和您商量。但我回来就想办法筹了十万两银了。我想,到时候就跟大哥说,这银子是您的体己银子——与让大嫂拿了体己的银子给嘉善成亲,还不如您出”
这样一来,袁氏也就无话可说了。
郭老夫人手紧紧地回握着程池的手,半晌没有作声,但一开口就:“我们虽然和九如巷分了宗,可我们才是程家的嫡支,家中的规矩自然也要比照九如巷的惯例。”
九如巷的惯例。嫡子成亲是一千两银子,庶子是五百两银子;嫡女出嫁是七百两银子,庶女是三百两银子。只是九如巷富贵已久,早已没有按这个规矩行事了。
程池苦笑,劝郭老夫人道:“我们家也不缺那点银子,过几天我再调十万两银回来,你不必这种事烦心。气坏了。不划算!”
郭老夫没有吭声。
可第二天见了周少瑾,就要周少瑾抄写九如巷内院账册,并吩咐她:“各项支出你都记清楚了。以后有什么事就照着惯例开支。”
周少瑾压根不知道郭老夫人和程泾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唯唯应诺,开始抄写九如巷内院的账册。
到了下午,方萱果然来了。
她穿着紫藤色的素面比甲,月白色的挑线裙子。脚上的绣鞋镶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清雅又不失华美。
郭老夫人就和她坐在宴息室里聊天。
周少瑾则在隔壁的耳房里抄帐册。
晚上老夫人留了膳。两人笑着陪老夫人用了晚膳,各自打道回府。
方二太太在方萱的内室等她,见到她就问起今天在程家的都干了些什么?
方萱如实告诉了母亲。
方二太太听了直皱眉,道:“你说。周家二小姐也在?而且你在和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她在耳房里抄账册?”
这分明是在告诉周家二小姐怎样治家!
可每家的惯例都不一样,让周家二小姐抄程家的账册。算是怎么一回事?
郭老夫人毕竟是阁老的母亲,方萱在郭老夫人面前也不敢放肆。打起精神来陪了郭老夫人一个下午,已经很累了,闻言打了个哈欠道:“是啊!渭二太太说,老夫人让她把那些账册都抄一遍,然后放到库房里,说是从前一些账册都已经不见了,这些账册都要收藏起来备查的。”
这也有可能!
长房从九如巷分出来,有些东西遗失了也是常情。
但方二太太这心里始终不踏实。
每次方萱去了九如巷都要仔细她周少瑾在做什么,知道周少瑾一直在抄账册,还把从前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碧玉也叫了去一起誊写,而方萱则得了郭老夫人的指点,开始跟着郭老夫人学写字,她的心才放下。
很快夏天就过去了。
金陵城那边的事也都安排妥当了。
陆陆续续有东西从金陵运过来,碧玉等人都忙着指使着小厮婆子把东西归整到各自的院子里去。
八月初,袁氏从金陵赶回来过中秋节。
同来的还有十几户愿意随程家到京城定居的世仆,还有些不愿意来京城定居又不想离开程家的,袁氏安排他们帮着打理祭田,照看祖坟。
杏林胡同那边肯定是安置不下的,大部分都被安置在了朝阳门。
袁氏杏林胡同那边梳洗了一番就赶到了朝阳门这边的宅子。
她望着宅子里参天的古树,宽阔的甬道,精致的楼阁,泛着金波的湖水不由睁大了眼睛,问被她留在杏林胡同照顾程泾的嬷嬷:“四爷是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个宅子?”
比杏比胡同那边的大多了。
袁氏之前听说郭老夫人拿体己银子在朝阳门附近给程池买了个宅了,她还以为充其量是个和杏林胡同差不多大小的宅了,没有想竟然这么大。
比起长房在九如巷的祖宅也毫不逊色。
那嬷嬷恭声道:“听说是三个宅子并起来的,磋磨了良久才全都买下来。至于是什么时候动工修缮的,我就不知道了四老爷过来说的时候,已经住了进来。”
袁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在东路的正院上房见到了郭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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