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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这就是传说中的插标卖首?
陈玄丘还是头一次见到插标卖首,前世他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
陈玄丘有点小兴奋。
“抬起头来。”
布衣荆裙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一张螓首,素面朝天,不着半点胭脂水粉,却白里透红,吹弹得破。
虽说颊上染了一些灰痕,却丝毫不掩那俏丽的容颜、极佳的皮肤,就似一方美玉,纵然沾了泥灰,大家还是能注意到它质地的细腻剔透。
她很美,俏丽清纯之极。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带着怯生生的意味,仿佛一只温良无害的小兔子。
陈玄丘沉默了。
站在他身后的无名沉默了。
四下里围观过来的百姓也沉默了。
妲己有点“方”,什么意思?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呢,难不成我现在的样子太丑了,打动不了他?
陈玄丘清咳一声,问道:“你……缘何自卖自身?”
妲己低下头,幽幽地道:“奴奴是从东夷逃过来的,东夷诸部之间不断征伐,战乱频仍,祸延千里。
奴奴本是东夷地方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家有良田万顷,仆从如云,可惜一场战乱,尽数毁于一旦,奴只好远逃中土避难……”
妲己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疑心尽去。
难怪了,生得这般仙姿丽色,穷到自卖自身?
虽有柴屋出佳丽的老话儿,可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这么漂亮,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没落到自卖自身吧?原来本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骤然遭逢战乱,那就合理了。
陈玄丘道:“你欲自卖自身,要价几何?”
妲己怯生生地道:“奴路上还有两个家人照料,及至中京,已因惊吓病痛而死。如今奴奴孑然一身,要银钱何用?奴只想觅一个好人家,有一个栖身之地,便心愿足矣。”
“我我我,姑娘,我买你,我保证会怜惜你的,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咱们家五天可以沾一次肉腥儿,你就跟我走吧。”
“我!选我,选我。我保证,只要你到了我家,我家原本一天两顿饭的,以后就改成三顿饭,哎哟,看你瘦的,我瞅着心痛。”
“咳!老夫四个儿子,唯一所憾,没有个女儿。小姑娘,不如你就跟了老夫……不是!跟老夫走。来,叫爹爹……”
“滚一边儿去,你这土埋脖子的老牛,还想吃嫩草儿。”
一群围观百姓疯狂了,原来觉得这小仙女儿一般的人物,纵然自卖自身,那也得是天价吧?所以没人敢吱声。
这时一听不要钱,只是家里添一双筷子的事儿,顿时拥挤不堪,人人疯狂。
就连跟着陈玄丘而来的仪仗之中,都有兵士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选我选我,我可是王廷卫士,家境优渥。”
妲己紧紧扯着陈玄丘的衣襟,怯生生地看他。
陈玄丘微笑道:“姑娘,你看,中京百姓,都是极有怜悯之心的,不如你从中选一户好人家?”
妲己紧紧抿着唇,用力摇了摇头。
妲己道:“不!奴奴只想侍奉公子你,还请公子垂怜,接纳奴奴。”
陈玄丘挑了挑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妲己赶紧应道:“奴奴名唤子襟。”
陈玄丘一伸手,就拔下了妲己头上的稻草,漫声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呐。好,那你就跟我走吧。”
妲己大喜,连忙道:“多谢主人。”
妲己赶紧站起来,拍拍膝上的土,毕恭毕敬地跟在陈玄丘身边。
陈玄丘负着手,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妲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瞧他拽得二五八万的德性,恨不得祭出心月轮,立时把他削成两半。
不过一想到一旦完成了任务,就要重新回到九碑林,妲己觉得,还是晚点动手为妙。
如果正在疗伤的王青阳知道妲己想动手却又不曾动手,不是因为没有把握,而是担心太快完成任务,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又吐一口血。
智商越高的人,越难如傀儡一般被人掌控于手中。王太祝高高在上惯了,驭使奉常寺无数精英,显然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小娘儿不像好人呐!”无名冷眼旁观,总觉得不对。
他可是从姬国一路走来大雍的,沿途山水人物,各种风情,全都见识过。
天下有那么太平么?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若想安然逃出这么远,太太平平抵达中京,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她原本出身大户人家,生得漂亮,皮肤也好,这是合理的。可这一路从东夷走过来,以步行的速度,怎么也得走两个多月吧,她不该饿瘦一些么?
无名决定,回去之后就向师兄进言,不能让师兄为美色所迷,为人所乘。
“我家很有钱的,小娘子,选我吧,我会锦衣玉食,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还有人不死心,扯着嗓子喊,想让那小仙女儿回心转意。
旁边那个想认“女儿“的老汉长叹一声,对他道:“算了吧,你还没看出来么?姐儿爱俏啊!太肤浅了!女人家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灵,哪懂得欣赏男人的内涵与品格?”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盯着垂头含颌,袅娜乖巧地跟着陈玄丘远去的诱人倩影,恶狠狠地道:“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这姑娘总有一天,会追悔莫及的!”
……
画中世界,玉少祝负手而立,却已分出一缕神念,回到了现实世界,探索那神雷的来由。
而娜扎眼中,他却仍然站在那里,听着娜扎讲他迷路于此的事情。
等娜扎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玉少祝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陈唐关李总兵家三少爷,玉某与令尊有数面之缘,也算是朋友,我带你出去吧。”
娜扎喜道:“你破得了这阵?”
玉少祝笑吟吟地道:“你要说它是阵,那它就算是阵吧。实际上,它是一副画、一张图。你我二人,如今正在这副画中。”
娜扎大吃一惊,失声道:“我现在一副画中?”
玉少祝微笑道:“你怀疑?”
娜扎本来自天界,陡然想起了娲皇的山河社稷图,不禁身子一震,失声道:“难道我在山河社稷图中?”玉少祝一讶,失笑道:“你倒见多识广,居然知道山河社稷图。那是上界至宝,我怎么会拥有呢?我这图,乃是一个绰号‘画师’的人所画,他的画艺,已经到了画假成真的
境界……”
玉少祝说着,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显然对那位‘画师’十分的景仰。
他没有再说下去,显然意识到失言了,便转向娜扎,岔开话题道:“你要找的那人,与太祝已经会唔完毕出寺去了,我送你离开吧。”
玉少祝说着,便翩然转身,道:“随我来!”
玉少祝说着,便登萍登水,向那瀑布走去。
娜扎不顾水气扑面,追上玉少祝。
娜扎原还担心自已会陷入水中,不料脚踏下去,脚下荡起圈圈涟漪,竟不下沉。
水下的水草,轻轻摇曳着,水下的游鱼,似在镜面之下游动似的,说不出的诡丽,不由暗暗称奇。
娜扎追到玉少祝身边,说道:“玉大叔,我还有一个伙伴,名叫鱼不惑,也进了奉常寺,与我走散了,大叔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玉少祝摇头,道:“奉常寺四百多年来,有无数大能,不知在这奉常寺中设下了多少道阵法。
这些阵法既相互关联,又各自运转,所以,就算有人破得了一座阵、十座阵、一百座阵,也不意味着就能破去奉常寺的全部阵法。
而每一代擅长设置阵法的奉常寺神官,在其住处左右,还会设有保护居所的小阵,不知出入之法的,便是奉常寺中人,也要受困其中。”
玉少祝在轰隆隆的瀑布前停下来,水汽扑面而来,但到了他身前三尺处,却又向外荡开,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在保护着他。娜扎却没有这样的本事,身上湿漉漉的。
玉少祝若有深意地对娜扎道:“所以,不要试图闯入奉常寺,神通再广大的人,也办不到。”
玉少祝转身要迈入瀑布当中,娜扎急道:“大叔,那我朋友怎么办啊?”玉少祝哈哈一笑,道:“等他自已转出来,或者被摆阵人放出去吧。你不用担心,奉常寺是庄严神圣之所,勾连天界所在,奉常寺中人,绝不会在此擅动杀戒。况且你那朋
友只是误闯奉常寺,不曾杀生害命,不会有人加害于他。”
玉少祝说着,一把攫住娜扎的手腕,向垂挂倾泻而下的瀑布中一迈。现实世界小屋中,壁上悬挂的那副山水图里便探出一只脚,接着画面一闪,玉少祝抓着娜儿,一起从图中走了出来。